在2018年的六月24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終於審查通過日本「長崎教會群及基督教相關遺產」的申請,這件事的意義是:曾經發生在17-19世紀,長達三百年的基督教禁教史,獲得了日本政府與世界人類歷史的追認,那段壯烈的歷史,並沒有埋沒在殘酷歲月的荒煙蔓草中,而是奇蹟式地被保留下來,如今正式成為日本第18件世界文化遺產。
在可見的未來,將有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訪客,造訪這個珍貴的日本基督教歷史遺跡。
我於2017年一月所出版的《沈默的足跡——走一趟遠藤周作的長崎歷史文學行旅》,就在介紹這個曾發生在日本17-19世紀的真實歷史故事。
在1965年,日本名作家遠藤周作以這段17-19世紀日本的禁教歷史,寫成小說《沈默》,之後《沈默》被數次拍成電影。
2015年的秋天,我與妹妹去到長崎、島原、天草,循著當年遠藤周作的足跡,探訪《沈默》一書背後的真實歷史故事。使我們發現很少人知道的日本文化的其中一面。於是在2017年初,我們出版了《沈默的足跡——走一趟遠藤周作的長崎歷史文學行旅》一書。
在2017年的同時,美國名導馬丁.史柯西斯籌備二十多年的電影《沈默》,也開始在世界各地上映。
《沈默》背後感人的歷史故事引起許多讀者的興趣,一些朋友在感動之餘,鼓吹我能舉辦一個「沈默的足跡」旅行團。關於這個期待,我沒有很積極,因為我認為當作品完成時,就是一種「完成」,一個致力於優質內容的作者是需要「忘記」背後,繼續向前尋覓自己心中那些尚未被開墾的丘陵與土地。並且我當初在企劃與寫作時,就已經把「幫助讀者自助旅行」的資訊寫了進去,就想說讀者可以自行前往吧!
在一些朋友的再三催促下,我嘗試與一位旅行社的朋友聯絡,在靜候三個多月後,本還想打消這個嘗試,不料那位旅行社的朋友卻打電話來,說行程已經訪價完成,可以安排時間出發了。所以,第一次「沈默的足跡」旅行團就這樣開始揪團。
在2018年1月21日,我們一行20人出發,展開日本九州「沈默的足跡」五天四夜的行程,由我擔任隨團解說,另有一位專業導遊率領行程。
*遠藤周作文學館
原本出發前,聽氣象預報,日本九州當地寒流來襲,低溫並且會下大雨,結果呢?整個旅遊行程期間,只有在第二天早上下了一場大雨,時間很短,很快就放晴了,幾乎每一天都是豔陽天!雖然氣候還是冷冽,但是冷得很舒服,因為比台灣乾燥!遊覽車上、與所到之處的室內也都有暖氣,使我們發現禦寒衣服帶得太多了。
因為大多是好天氣,在陽光充足下,每天迎著我們的都是美麗的風景,空氣也非常新鮮乾淨,長崎、島原與天草的自然景觀,實在是美不勝收!
我們這次旅遊團的行程簡述如下,而相關的景點資訊與故事就不在此詳述,歡迎閱讀我的著作《沈默的足跡——走一趟遠藤周作的長崎歷史文學行旅》一書,就可得知。
*遠藤周作文學館外觀
第一天:抵達長崎
抵達日本九州的佐賀機場後,由佐賀轉乘遊覽車前往長崎。先到長崎外海探尋遠藤周作的「沈默之碑」,拍照紀念。再到遠藤周作文學館,剛好趕上文學館最著名的黃昏時間,參觀結束後,大家在文學館的露台上,欣賞長崎外海秀逸的風景,五島列島神秘地漂浮在灰藍的海面上。呼吸冷冽卻清新的空氣,使大家心情輕鬆、興奮愉悅。之後驅車到達長崎市區,入住位於稻佐山半山腰的飯店,享受豐盛的佳餚後,在飯店內就近欣賞長崎的百萬級夜景,星光與燈火閃閃發亮地歡迎著我們。
第二天:長崎市區到島原半島
清早時,戶外下著大雨,導遊先生決定先去浦上天主堂。大家撐著雨傘,步行一小段,找到浦上天主堂門口的「浦上四番崩落」故事的紀念碑,以及教堂外長崎原爆的遺跡。
第二站,大家徒步走上西坂坡,在二十六聖人紀念碑留念拍照,並進入二十六聖人紀念館參觀。
第三站,原先是此趟的重點:參觀日本國寶級的大浦天主堂,並尋訪遠藤周作發現「踏繪」的足跡,但這次很不巧,大浦天主堂居然在整修,無法入內參觀。於是導遊先生就改安排至大浦天主堂附近的「哥拉巴公園」散步,欣賞長崎港的風景以及著名的歌劇「蝴蝶夫人」的故事。
*在長崎西坂坡的二十六聖人紀念碑合影
中午是在長崎的一個景觀餐廳享用套餐。下午乘車至島原半島,走一段山路上去「雲仙地獄」。此次來雲仙地獄,幾乎沒什麼人潮,好像只有我們這一行人,不知是否因為冬天遊客較少的緣故,這次雲仙地獄也有整修工程。我發現周邊也在增建旅館,可想見當地的旅遊商機是被看好的。
我們很快地找到雲仙殉教者紀念碑,看著碑上雕刻的名字,大家心中有著深深的感動,熱切地拍照。在地熱的雲霧中走了小半圈,我看著周邊興建越來越多的溫泉旅館,心中有感:這是發展觀光的「雙刃劍」!隨著那些觀光旅館所鋪設汲取溫泉的管線越來越多,將來雲仙地獄的地熱與景觀都會受到破壞,這次來訪,就發現有幾個著名的噴氣口居然不見了,才相隔一年呢!
走在雲仙地獄步道上,我們看到有兩隻喵咪優雅地躺在步道上曬太陽,好像就是要吸引我們的目光呢!
*在雲仙地獄合影
瀏覽雲仙地獄結束後已經是下午四點半,我請導遊順道讓遊覽車開去島原城(因導遊說時間不夠,而我想晚上入住的飯店應該就在島原城附近)。雖然後來我們抵達島原城時已經閉館,但還能在夕陽餘輝中欣賞秀雅的島原城,也是令人開心的事。晚上住宿島原附近的知名溫泉旅館,享受豐盛的會席,大家換上旅館提供的浴衣,拍了一張美麗的合照。這是一家非常適合全家大小開心悠閒度假的旅館,公用空間提供寬敞、舒適的座位,冷、熱飲隨你喝,每間房間寬大得物超所值,有和式、洋式的床鋪隨你躺、還有休閒賞景、聊天的大露台。吃完飯後,大家就在公用客廳打乒乓球,廝殺一番。
*秀雅的島原城
第三天:從島原半島至天草地區
早上要離開飯店前,妹妹亦妮在飯店的海灘上,意外發現一個「殉教遺跡」的標示牌,似乎是新做不久,因為沒有海風侵蝕的痕跡,這標示牌是紀念當時島原被處以溺死刑的殉教者。上次我和妹妹來島原訪察時,本想有時間去找找看,沒想到居然在這個旅館發現,得來全不費工夫,好像是聖靈引導我們的腳踪,讓我們可以體會到上帝沒有忘記這些卑微卻勇敢的殉教者。也藉這這個殉教遺跡標示牌,可以看出島原地區的居民,相當敬重當年在此地壯烈殉教的基督徒,雖然當時官方百般想消滅基督徒的任何信仰遺跡,四百年來他們卻默默保留這些遺跡,而遺跡的重要性,是真實歷史文化的遺產,表示前人所走過的路,為後世留下珍貴的典範。
遊覽車開動之後,沿著島原半島的路途,美麗的田園風光盡收眼底。因為時間有限,在導遊的安排下,只好割捨天草四郎率領三萬七千人英勇作戰的「原城跡」,但就在遊覽車即將抵達口之津港時,在路邊我就看到原城跡標示牌!上次訪察時,荒蕪的原城古戰場正在整建成紀念公園,這次發現通往原城跡的車輛道路竟然就在路邊!
*天草四郎雕像
這天的行程,是從口之津搭乘渡輪,到天草地區,這種渡輪是可以容納大小型車輛的大型渡輪。對台灣人而言,這是很特別的交通經驗,乘客要離開遊覽車,上到船上的乘客休息區,裡面有暖氣,從大窗戶就可欣賞風景。而不怕冷的人都上到甲板上拍照、欣賞風景。
在天草島,主要是參訪崎津天主堂、大江天主堂,以及蔻雷及優館。這次在崎津天主堂旁邊,發現一個新的紀念館,陳列著「日本隱匿基督徒的故事」介紹,有影像與平面文字,當地與政府的確很用心在蒐集日本250年的基督徒信仰遺跡,但我衷心期待當地在發展觀光之餘,當地教會也能趁勢把握向日本人重新傳遞耶穌基督福音的機會。
我們剛下遊覽車,就看到蔻雷及優館的館長在門口等候迎接我們,讓我們有一種被當為貴賓的驚喜,館長親自為我們解說在十六、十七世紀,西歐文化如何藉著基督教進入日本。這位高高、瘦瘦的館長對我們非常親切,館員也主動來為我們拍了一張合照,說是要放到網路上。我們應該是從台灣來訪的第一個旅遊團吧!這次我有個新發現,就是館內牆上多了一幅珍貴的大壁畫,是記載著十六世紀「天正遣歐少年團」受到羅馬人盛大歡迎的場面(當時的西方人以為天正遣歐少年團四人是日本王子呢!)
參觀結束,當我們要上遊覽車,蔻雷及優館的館長與館員們,竟冒著寒冷的天氣,走出館外送我們上遊覽車,感受到他們的盛情,我們快速地上遊覽車,以免他們受寒感冒,當遊覽車開動時,他們還在門口目送我們的離去呢!真是「賓至如歸」般的接待。
這個晚上,夜宿天草地區最好的飯店,會席晚餐非常豐盛,居然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額外的小烤爐,可以親自烤鮑魚,那鮑魚非常肥美,還加上其他精緻的海鮮料理,當中場有一道鮮嫩的牛排送上來時,我已經飽到吃不下。這頓晚餐應該所費不貲!這次行程,每餐幾乎都是豐盛的饗宴!
第四天:天草至福岡
這天本來計畫要順道去看壯觀的熊本城,可惜因為去年的大地震,熊本城嚴重受損,仍在維修中,因此早上就以天草地區的觀光為主。遊覽車往上天草島的方向行駛,途經著名的天草五橋,大家努力拍照捕捉美景,之後就抵達有著流線型外觀設計的天草四郎紀念館。
前年因為路途遙遠,我與妹妹以自助旅行無法到此一遊,這次是搭乘遊覽車,所以刻意安排此行程。我們一行人進入後,果然不虛此行。館內有良好的動線設計與中文解說,使參觀者對日本基督教歷史以及西方文化進入日本的過程有大致的認識,最後,還有一個讓參觀者可以坐下來冥想的空間,增添了天草四郎故事的傳奇性。
在天草四郎紀念館的參觀,我有個新發現:日本人非常聰明地將這一段四百年來基督教進入日本的歷史,當作是他們早在十六、十七世紀就與西方文藝復興接軌的歷史。這一點很有趣,顯出日本一直想與西方文化並駕齊驅的企圖心。但是,當初他們的執政者,卻是何等嚴厲的迫害基督徒、驅逐出所有的西方宣教士!所以,歷史的見證是真實的,如今這些基督教遺跡在百年的荒煙蔓草堆中,奇蹟式地被保留下來,它們都是超越政治勢力之上的有一位公義審判者存在的明證。
走出天草四郎紀念館,迎面而來,看見天空飄著白色的小雪花,大家都非常興奮,就讓雪花灑落在自己身上,互相拍照留念,記錄這一場小雪花的奇遇。遊覽車再次上路後,行經屬於世界遺產的「三角港紀念館」,在附近晃悠了一些時間,飽覽當地恬靜、優雅的風景。
這一天中午,悠閒地飽餐了一頓自助式的「涮涮鍋」,下午四點半抵達福岡,就以福岡市區的自由行作為這次最後的行程。大家開始購物了。
第五天:由福岡到佐賀機場,回台灣
從福岡前往佐賀機場的路上,居然飄起了一場小雪,充滿詩意的小雪花,讓大家再度感到驚喜,這一場小雪花好像在歡送我們回台灣一樣。大家都說這個旅程太特別了!很值得再來。
這次,整個成團與旅遊過程都很順利,我也很感恩能有機會擔任隨團解說。所有團員相處非常愉快,大家親身經歷遠藤周作名著小說《沈默》與電影背後的歷史、文學故事,又有溫泉旅館的泡湯,彼此之間的友誼與心得分享、討論,以及有經驗的導遊所帶給大家的歡樂,這一切真是出於上帝的恩典!
旅行,有時有一種特殊性,那就是創造某一種機遇,某一個時空下才能遇見的故事。
正如遠藤周作在他人生中的某一天,藉著旅行,他去到長崎,在原本以為相當無聊的大浦天主堂,他居然發現了「踏繪」,於是他個人創作的新歷程就此邁向高峰。人生的「機遇」,可遇不可求,對我們基督徒而言,那是來自上帝測不透的奧秘和恩典,這有時也需要我們願意踏出在自己框框範圍的那一步。
本文作者:程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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