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一場百年的信心足跡——
鎮江「戴德生紀念樓」落成感恩禮拜紀實
「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這是宋朝蘇軾的名句，描繪出人生有時只是時空的「過客」，就好比一隻停留在雪泥上的飛鳥，偶然間留下爪印後，就失去蹤影。
在2018年炙熱如盛夏的六月初，先生和我飛往鎮江，見證了一場橫跨百年的人生足跡：那不是雪泥上偶然留下的鴻爪，卻是影響深遠的足印。
而這件事對我個人的意義，也必須回溯到三十多年前，我的大學生涯階段，那時開始學習參與教會的服事，在沒有屬靈導師的情況下，「內地會」宣教士的傳記，成為我信仰成長學習的榜樣，特別是內地會創辦人戴德生的故事，他的靈性生命與謙卑捨己的信念，影響我甚多。
沒想到在戴德生逝世一百多年後，先生和我因為是戴家的好友，有這個機會受邀參加「戴德生紀念樓」的落成感恩禮拜。竟然親身見證了一場在戴德生身後繼續在發生的故事。使我深刻感到基督徒「積財寶在天上」的人生，雖然也活在有限時空的當下，但生命的踪跡卻能存之於永恆！因為全能的上帝，知道我們為祂所獻出的一切，祂永不忘記！
六月四日，當我們由機場抵達鎮江下褟的飯店，剛下巴士，就驚奇地看見對面有一個聳立的高塔，上面有個鮮明的紅色十字架，那就是「戴德生紀念樓」，是我們此行要來參加落成感恩禮拜的建築物。
內地會創辦人戴德生夫婦「埋身中國」的故事
戴德生（James Hudson Taylor）是「內地會」（海外基督使團）創辦人，1853年九月，時年二十一歲的他，從英國啟程歷經六個多月的艱苦航程，抵達中國上海。為了深入中國民間傳揚耶穌基督的福音，他不顧其他西方傳教士的異樣眼光與反對，毅然地剃掉頭髮、裝上長髮辮，穿起晚清中國一般老百姓的服飾，並努力學習中文，希望能接觸更多廣大的中國人。
在中國的五十一年期間，戴德生共呼籲超過八百名傳教士至中國傳福音，他所創立的「中國內地會」對華人歸信基督教產生極大影響，甚至流傳到一百五十多年後的今天。
當1905年六月三日，年老的戴德生造訪了河南與湖南（當時最後兩個允許傳教士居住的省份），他親眼看見在中國最堅硬的土地上終於開出基督福音的花朵後，就安息於旅舍的客房裡，之後他的棺木沿著長江運到鎮江，就安葬在鎮江西僑公墓（當時是外國人的公墓），在他的元配愛妻瑪麗亞的身旁（瑪麗亞逝世於1870年）。
歷經時代變遷、滄海桑田的百年歲月後，戴家後代十一人於1983年拜訪鎮江，尋找戴德生和瑪麗亞的墓地。「沒想到你們外國人也會這樣敬重祖先！」戴家後代的來訪讓當地公安局很詫異，但那時的西僑公墓已經是一片廢墟，公安局建議他們去鎮江博物館尋找線索，在當時沒有任何頭緒之下，他們只好先留下一本戴德生的傳記與幾張戴德生和瑪麗亞墳墓的老照片，便離開了鎮江。哪知當地有一位鎮江福音堂的胡士輝牧師，仍積極地協助追尋墓地的下落，在1986年，就在鎮江博物館裡，胡牧師奇蹟式地找到戴德生墓碑的六塊殘片！但故事並沒有只停在這裡就結束。
出人意料的是，在2012年，有一位台灣的黃姓商人，在揚州的古董店發現了一塊非常特別的墓碑殘塊，古董買家通常是忌諱買墓碑的，但這位還不是基督徒的商人，當時心中卻有某一種感動，他買下了躺在古董店角落裡的墓碑，之後透過網路查詢，這位黃先生確認了墓碑主人的身份。他跟戴家聯絡，並慷慨地將這塊墓碑捐給戴家，於是戴家就將這塊戴德生妻子瑪麗亞墓碑的殘塊，安放在鎮江福音堂所保管的戴德生墓碑旁。
2012年，鎮江的土地開發商開始挖掘早年的西僑公墓原址，繼胡士輝牧師之後，接任鎮江福音堂的尹素華牧師就邀請建築師陳思源女士一同去探勘那個遺址，她們堅持歷史上有記載戴德生夫婦的墓地就在那裡，囑咐開發商一定要謹慎挖掘。
2013年，戴家接到鎮江當局的通知，因為土地開發商在西僑公墓原址竟然挖掘出一塊中文墓碑，以及疑似戴德生和瑪麗亞的墳塚。後來經過考證，那確實是戴德生和瑪麗亞埋身的地方，當地考古學者也進一步證實那塊墓地雖然經過戰亂與時代變遷，卻完全沒有被攪擾過。更耐人尋味的是，戴德生和瑪麗亞的墓碑都是在英國打造，上面都只刻著英文，而西僑公墓原址所發現的中文墓碑，居然是戴德生的長子戴存仁夫婦，基於父親是「中國內地會」創辦人身份，在1931年添加進去的。我認為這塊中文墓碑的被發現，更是訴說了戴德生夫婦與家族「埋身中國，歸屬基督」的信仰見證。
「戴德生紀念樓」落成
在經過這些奇蹟式發現戴德生夫婦的墓碑之後，而鎮江福音堂也剛好要興建新堂，戴家後代決定將他們高祖父、母的遺骸與墓碑，遷至鎮江福音堂於2012年新落成的「宣德堂」。在宣德堂的旁邊，特別設計了一座建築物，上面有高六十米、豎立十字架的鐘樓，命名為「戴德生紀念樓」（簡稱「德生樓」），在地下室就安放戴德生夫婦的棺木與中文墓碑，而地面一樓就放戴德生夫婦兩人的英文墓碑。一樓旁邊陳列戴德生的生平故事，二樓則是中國內地會宣教事工發展的歷史回顧，以及當地鎮江教會的歷史。
2018年六月五日的早上九點半，舉行「德生樓」的開幕式，開場白致詞的是戴德生的第五代孫兒戴繼宗牧師，他述說了戴德生夫婦的墓碑與埋身之地尋找的過程，他感謝許多人以及當地政府的協助，讓他們家族可以把戴德生夫婦的棺木遷到宣德堂的德生樓來。他鄭重地說：「中國內地會有許許多多的宣教士，同樣放下舒適的生活來到中國，為了讓中國人有機會聽到福音，他們有許多人也和戴德生、瑪麗亞一樣，在中國這塊土地貢獻出他們的生命，所以今天這個德生樓的開幕，重點不是只放在一個人的身上，而是應該放在那對夫婦所服事的主耶穌身上，因此當你離開這棟紀念樓時，要特別留意上面有四個字：『唯獨基督』，那代表著不見一人，唯獨高舉基督和祂的十字架，這是我們家族的心願，就是耶穌基督被完全地高舉起來！」
接著，是內地會總主任馮浩鎏的致詞，他引用戴德生最有名的三句話來表達直到如今戴德生所留給人們的鼓勵，他說這三句話其實是1860年戴德生在寧波患病時，當他仍為著中國的需要禱告，他寫給妹妹一封信：「假若我有千鎊英金，中國可以全數支取；假若我有千條性命，絕對不留下一條不給中國。不，不是中國，乃是為基督。這樣的救主，我們為他做的會嫌太多嗎？」當時戴德生也同時寫了另外一封信給他的母親：「媽媽，妳不僅已經奉獻你兒子，妳也要奉獻妳的影響力！」
馮主任感動地說：「戴德生當時所寫給他妹妹與母親的話，已經過了一百五十年還帶著影響力，直到今天這句話仍影響著中國教會，因此想想我們所做的會太多嗎？」他的致詞讓人印象深刻。
在此次開幕儀式中，也有兩位遠道而來的特別來賓，他們是代表英國邦士立（Barnsly）當地教會，來送禮物給鎮江宣德堂，他們帶來的禮物是一盞煤礦燈，那是在十九世紀戴德生的時代英國民間普遍使用的煤礦燈。代表致贈禮物的是邦士立教會的傳道人，他說這煤礦燈是照亮黑暗的燈，象徵耶穌基督是「世界上的光」。
這兩位英國人的來到，是一個奇妙的連結與安排，原來十九世紀之後，在戴德生的家鄉邦士立（Barnsly），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戴德生的故事，這幾年經過一些熱心人士的努力，在2012年成立了JHT Group戴德生小組，深入研究戴德生的生平事蹟，透過英國政府的協助，也成立「戴德生史蹟徑」（Hudson Taylor Trail），重建戴德生在邦士立的出生、成長史蹟，讓英國人可以追念這位偉大宣教士的生命故事。
從戴德生家鄉的人也開始追尋他的故事，更顯出聖經裡耶穌所說的話是確實的：「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若有人服事我，就當跟從我；⋯⋯若有人服事我，我父必尊重他。」
德生樓開幕典禮結束後，接著在十點鐘舉行落成感恩禮拜，整個禮拜過程都令人感動，當聆聽戴繼宗牧師述說他高祖父、母的墓碑分別尋獲過程的見證時，我特別記得他所分享的一句話，那也是戴德生在一百五十年前，真實經歷上帝對他所說的一句話：「你顧念我的事，我也會顧念你的事！」
這次有幸參加「戴德生紀念樓」的落成感恩禮拜，使我更加體會：跟隨耶穌基督的道路，縱使要付出極多的代價，但卻是一條蒙福更多的道路，因為上帝是信實的，祂永不忘記我們為祂所做的；況且是上帝先差遣自己的獨生愛子來到這世界，在十字架上為我們捨去生命，救贖我們脫離今生罪與死的綑綁，那麼，我們現今為祂所做的會嫌太多嗎？
如果，你有機會去南京旅遊，不妨走一趟鎮江，參觀一下這個戴德生紀念樓，緬懷這位屬靈偉人的生命故事，或許能帶給你許多信仰的鼓勵！
本文作者：程亦君 於2018.6.28
照片攝影：程亦君、陳正宏